原创 AlphaMedEdu July 2024
看病理片子时,低倍镜很重要。低倍镜下我们可以观察到到组织的整体结构,获得重要的总体印象,同时也会注意到游离在外的小碎片。这些小碎片里面经常会隐藏着重要的诊断信息。在住院医培训期间,年长的导师总是强调,看片子时应该花大部分时间在低倍镜下。当时我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一点,直到我参加了皮肤病理培训。
我在二年级住院医刚开始时,前往纽约曼哈顿的Ackman Academy of Dermatopathology进行了一个月的皮肤病理培训。当时我明明是个刚刚起步的医生,俗称牛奶仔,但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武功已臻化境,已经了解了一切,能够诊断出所有疾病。现在每当听到说某人极端自负,或者说谁的自负程度可以跟德州的土地面积相媲美时,我总会想起那时候的我。
教我皮肤病理的是Dr. Dirk M. Elston, 他当时是美国皮肤病理协会的主席。他技术高超,但是话不多,是个绅士。Ackman Academy配备了一个45个头的多头显微镜。来自世界各地的访问学者,皮肤病理专科医生,皮肤科的医生, 以及像我这样的病理住院医,每天都坐在显微镜前,聆听Dr. Elston诊断和讲解皮肤病理。基本上每个人都参与诊断,从他左边开始,大家轮流做诊断。如果诊断正确,就转到下一个人做下一个病例的诊断。如果不正确,他会简要讲解一下。一般而言,一个普通病例只需要几秒钟。一天要看200多个病例。如果某天病例不多,他会从他庞大的教学片子收藏中拿出一两盒跟我们看。
在我去Ackerman Academy of Dermatopathology之前,我已经阅读了几本皮肤病理学的书籍,因此对自己的诊断能力感到非常自信。但是当Dr. Elston用两倍显微镜,并且只给几秒钟做诊断,我几乎被震惊到昏倒。Ackerman Academy是全美最出名的皮肤科医院之一,很多权贵去都前往那里就诊。跟我一起培训的人有一天很开心的说在电梯里遇到Nicole Kidman, 让大家为错过了看大美女并且错过要签名的机会而感到遗憾。在那里,皮肤科医生在进行活检或切除手术时非常谨慎,估计是因为要尽量减少名人的伤疤。许多活检标本都只是刮取了一点点,组织碎片堆积在片子上,看起来杂乱无章。第一天开始时,我心里想: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能够诊断出这种样本吗?然而,除了我之外,整个房间的人都能轻松地做出诊断。轮到我的时候,我总会要求: 能不能在高倍镜下看一看? Dr. Elston会叹一口气,转到4倍,看我任然陷入困境,然后再转到10倍,一边慢悠悠的说“高倍也是一样的啊”。
这种感觉好像是原来在井底,以为世界就是一个圈,忽然有机会跳出那个井,才知道世界如此广阔,有无穷无尽的圈圈,和无限的可能性。那个月我在梦里都在看片子和背书。我的眼睛也很快适应了低倍显微镜,真正理解了“高倍也是一样的啊”。大部分病例不需要高倍镜,低倍镜才是最重要的,让我们能快速准确的诊断,同时不漏掉重要信息。
后来开始工作后,我看到许多人一开始就使用10倍镜,在显微镜下花十几秒找到组织,然后立刻切换到20倍甚至40倍,再花费几十秒才找到病变。这让我感到焦虑和沮丧。对同事们不能指手画脚,我只能对我的住院医们一遍遍的强调,看片子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应该花在低倍镜下。希望他们也像我一样遇到Dr. Elston 这样的好老师,给他们强化低倍显微镜训练,让他们真的理解“高倍也是一样的啊。”
Comments